赵祈佑猛得停下脚步,神色凛重的看着姜远,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。
但见得姜远的脸上,并无一点玩笑之意,凝声问道:
“明渊,此话何解?”
姜远长叹一口气,朝赵祈佑拱了拱手:
“陛下,俗话常说,子不言父,太上皇也是臣的岳父。
按理来说,我本不应将此事禀于陛下,但有些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。”
赵祈佑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形,一挥手,让远远跟随的太监退下:
“明渊,你是说…”
“没错,她其实是公主。”
姜远缓点了头,将赵欣的出身始末说了一遍。
赵祈佑的脸时黑时白:
“明渊,此事你是从何得知?!朕自小在宫中长大,为何却是一点不知情?!
赵欣口中所说的那个故事,你何以断定就是真的?”
姜远看向赵祈佑,正色道:
“因为当年在长乐宫侍奉饮宴的宫人,差不多都死了。
即便有侥幸活下来的,也不敢提及此事,陛下自然不会知晓。
而赵欣最初对臣说起此事,臣也是不信的,禀着不让她污蔑太上皇,臣去查证了一番。
发现,赵欣所说的有些真,也有些不真。”
赵祈佑沉声道:“真便是真,假便是假,何以会真真假假?”
姜远正色道:“说真,臣查得,她的确是太上皇之女。
说假,那是因为她自己也被赵铠骗了。
赵铠告诉她的是,太上皇觊觎端贤亲王妃,以饮宴为名,将赵铠与王妃召进宫中,才致后面有了赵欣。
这些事皆是赵铠告诉她的,所以说她有些说的是真,有些则不真。
臣查证了一番后,发现赵欣从头到尾都被赵铠骗了。”
赵祈佑龙目灼灼的盯着姜远:
“今年八月十四那日,你与伍云鉴以防火为名,进皇家档要馆,就是查此事?”
姜远点点头:“正是!我与伍大人想进皇家档要馆,是想查清当年,到底是太上皇觊觎端贤王妃,而致冤孽,还是这是端贤亲王设计的阴谋!”
赵祈佑脸色阴晴不定:“太上皇知晓赵欣是…是他的骨血么!”
姜远想了想,答道:
“太上皇只知自己酒后失德,才致端贤亲王妃怀了赵欣,他估计也没想到是端贤亲王设计于他。”
赵祈佑仍不死心:“明渊,你所说的这些,让朕如何敢信,这实是荒谬!”
姜远叹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太叔轩写的那本野史递了过去:
“陛下,八月十四那天,我与伍大人没有去皇家档要馆,而是去的掖庭司查找当年的线索,根据线索,我派人前往江南,找到了这个。
这是当年侍奉太上皇的起居郎,太叔轩所写,陛下一看便知。”
姜远倒是不担心赵祈佑看不懂,赵祈佑出身皇家,小篆应该也是学过的。
“大周通史?”
果然,赵祈佑接过那本册子,很自然的念出了封面上的四个小篆。
赵祈佑按姜远的提示,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看完后久久不语。
姜远拢了拢袍袖:“所以说,赵欣在淮州所为,是她自己出的主意。
赵铠引导她为母复仇的心思,引导了十几年,她有此举动便不奇怪了。
她也是个可怜之人,被她认为最亲的人当成了刀使,利用到了极致。
她是赵铠在这场谋划长达二十多年的阴谋中,受害最深的三个人中的一个。
而且她现在已然醒悟,所以臣才会为她求情。”
赵祈佑回过神来,钢牙狠咬:
“皇叔真是好手段,隐忍谋划了这么多年,该算计的,他都算计到了!
连太上皇事后会如何行事都算准了!真是历害啊!这厮骗过了所有人!”
姜远点头道:“端贤亲王为谋逆,布局了这么多年,这等心计与忍耐,非常人能比。
他将端贤亲王妃当成棋子,让太上皇有愧于他,便不会处处防他,反而觉得对不起他。
而后从小引导赵欣生出仇恨皇家之心,让她向太上皇复仇,如若赵欣真搅起了风浪,赵铠正好趁机起事。
即便赵欣失败,太上皇因有愧,也不会将端贤亲王府如何。
这算盘打得实是精妙,进可攻,退可守。
但他千算万算,万没想过太上皇会禅位,所以,他才要借水灾之事,让西门楚等人做文章。”
赵祈佑握着拳头击在城墙垛口上,怒道:
“如此说来,现在所有事情都已明了了,赵铠为谋大周江山,又觉赵有良与赵有心不成器。
所以与西门楚之妹私生一子,却又将其养在西门楚府中。
并让西门氏族中,向外谣传西门莲食异果而得子掩盖,号称天赐之子。
为的是将来他夺江山之时,将西门望水认祖归宗,他还真把自己当天了!”
姜远应了声:“大抵是如此了。”
赵祈佑哼道:“朕这就发兵将端贤王府夷为平地,朕让他看看,到底谁才是大周的天!”
姜远问道:“以哪种理由杀他们呢?凭这本大周通史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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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祈佑顿时被问住,仅凭这本野史就诛杀一个亲王,显然站不住脚。
这玩意当不了证据。
赵铠要逼宫清君侧,需要名正言顺的理由。
赵祈佑要杀赵铠,不也得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么。
一朝亲王,岂能是说杀就能杀的,即便是帝王也不行。
赵祈佑抬了头,与姜远一起看向皇城之外,却正好是端贤亲王府方向。
良久之后,姜远缓声说道:
“陛下,勿焦勿燥,您已让徐幕与施玄昭,在溪水府与腾州布下兵力,迟早会抓住他们的把柄的。
先前,我谏议不要起太大的刀兵,如今看来,策略得变一变了。
只要河南道与山南西道有异动,便以雷霆之势扑过去,杀无赦!”
赵祈佑深吸了两口气:
“明渊,你不是要与万启明去济洲查万家村陈年旧案么!查清之后,罪证确凿之时,一个不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