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国公的语气渐渐变得笃定。
“此人不但坐得稳这个位置。”
“而且,极有可能,带着大尧走得更远。”
“走到一个,我们之前从未想过的高度。”
拓跋燕回听到这里,目光微微一动。
她并未反驳,反而顺着话说道。
“其实,我一开始便知道。”
“关于他的传言,多半并不夸张。”
她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“只是没想到,会夸张到这种程度。”
“原以为是擅权谋之人。”
“却发现,他连人心的走向,都算得一清二楚。”
拓跋燕回的语气,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感慨。
“更让我没想到的是。”
“他竟然连诗文、格律,都有如此见解。”
“这已经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聪明了。”
清国公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是啊。”
“那一首竹诗,看似随口而出。”
“可若没有足够的阅历和心性,是绝写不出来的。”
他说到这里,目光不由变得深沉。
“那不是文人的清高。”
“而是经历过风浪之后,才有的笃定。”
“这种人,一旦掌权,最为可怕。”
拓跋燕回并未否认这一点。
她只是静静听着,随后说道。
“也是最值得信任的那一种。”
“至少,他做的每一件事,都有迹可循。”
“不会因为一时情绪而改变方向。”
“更不会被眼前得失所左右。”
“这样的人,若是对手,确实难以应付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随之一转。
“但若是盟友。”
“反而令人安心。”
这句话说得不重,却意义分明。
清国公听到这里,终于露出一丝释然。
“所以,殿下的判断,并没有错。”
“称大尧为宗主国。”
“并非示弱,而是顺势而为。”
清国公的声音,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拓跋燕回点了点头。
“是的。”
“若继续抗衡,只会让大疆消耗在错误的方向上。”
“而与其如此,不如选择一条更清晰的路。”
她抬头,看向远处的宫墙。
“今日这一切,看似是他在向我们展示。”
“可实际上,更像是在告诉我们。”
“他早已想清楚,自己要走的路。”
清国公沉默了片刻。
随后缓缓说道。
“面对这样的人,再抱侥幸之心。”
“只会显得愚蠢。”
拓跋燕回轻轻一笑。
“不错。”
“至少现在,我已经没有任何犹豫。”
“这一局,我们输得并不冤。”
二人对视了一眼。
这一刻,许多话都不必再说出口。
在经历了今日这一番接触之后。
他们心中,已经有了同样的结论。
这位大尧天子。
无论是作为对手,还是作为盟主。
都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估。
也正因如此。
他们的选择。
已经不再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。
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。
在这一刻,真正达成了共识。
另一边,大殿外的偏厅之中,赵烈等人也各自落座。
气氛与先前不同,此刻明显轻松了许多。
可即便如此,众人的神情之中,仍旧带着未散的震动。
显然,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,对他们的冲击并不小。
最先开口的,还是赵烈。
他缓缓呼出一口气,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感叹。
“说实话。”
“我是真没想到,陛下竟能想到那样的布局。”
这句话一出,其余几人立刻点头。
显然,这并非赵烈一人的感受。
那一连串关于敌军处置的推演,至今仍在他们脑中反复回放。
越想,越觉得后背发凉。
庄奎抬手揉了揉眉心。
“何止是想到。”
“那分明是把人心,一层一层剖开给你看。”
“偏偏还让你找不到反驳的地方。”
他说到这里,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。
“要不是亲耳听见,我都不敢信。”
“这种计策,竟然还能这么用。”
“而且,每一步都站得住。”
另一名将领忍不住接话。
“最吓人的不是计策本身。”
“是陛下对结果的把握。”
“好像从一开始,就知道事情只会往那个方向走。”
这话一出,众人再次沉默。
确实如此。
无论是下策、中策,还是后面的延伸推演。
萧宁给人的感觉,始终不像是在猜。
赵烈点了点头。
“对。”
“他不是在赌。”
“他是在算。”
“而且算得极准。”
庄奎接了一句。
“那不是临场发挥。”
“那是早就想过无数遍之后,才会有的从容。”
几人对视了一眼。
这一刻,他们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。
这位年轻的皇帝。
远比他们想象中的,还要危险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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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低声说道。
“若只是会用兵,也就罢了。”
“可偏偏,他连人性都摸得这么透。”
“这种人,坐在那个位置上,实在太稳了。”
赵烈没有反驳。
他只是端起茶盏,又放下。
“你们注意到没有。”
“陛下在说这些的时候,语气始终很平。”
“没有炫耀,也没有刻意施压。”
“就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。”
庄奎点头。
“这反而更让人心里没底。”
另一名将领忍不住苦笑。
“说句实话。”
“要是换了别人,说这种话,我只当他夸夸其谈。”
“可陛下说出来,你偏偏就信了。”
这种信服,并非来自身份。
而是来自逻辑本身。
每一步,都能推回源头。
每一个结果,都能找到因果。
赵烈沉吟片刻。
“更别说后面的事了。”
“你们看见没。”
“连拓跋燕回那种人,都被说服了。”
庄奎点头。
“是啊。”
“那位大疆公主,可不是好糊弄的。”
“可她最后的反应,明显已经不是外交应付。”
说到这里,几人的话题,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诗文上。
一开始,还有人觉得那只是场消遣。
可现在再回想。
却没人再敢这么认为。
庄奎率先吐出一口气。
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像是在消化什么。
“原以为只是文人手段。”
“现在看来,是我想浅了。”
赵烈没有立刻接话。
他站在那里,目光始终落在萧宁方才站过的位置。
那首诗,他听得很清楚。
也正因为听得清楚,才越发沉默。
“这不是提前备好的。”
赵烈终于开口,语气十分笃定。
“题是临时出的,人是当场站起来的。”
“这种东西,装不出来。”
这句话一出,几名将领同时点头。
他们不懂诗文格律,却极懂“真假”。
临阵应变与提前准备之间的差别。
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。
庄奎忍不住低声说道。
“关键还不是能作诗。”
“是那诗里,没有半点空话。”
“全是硬东西。”
一名偏将接过话头。
“对,像是在说人。”
“而且不是说别人,是在说他自己。”
语气里,已经带上了几分敬意。
赵烈缓缓点头。
“破岩立根,千磨万击。”
“这不是写给别人看的。”
“这是给自己立的。”
这番判断,让几人同时沉默了一瞬。
他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萧宁此前所说的每一策。
在这首诗里,都能找到影子。
“我现在明白了。”
庄奎苦笑了一声。
“他不是临时想出来的那些计策。”
“是早就想明白了,走到今天这一步。”
另一名将领忍不住感叹。
“说句实在话。”
“要是换作别人,这么年轻。”
“能做到一半,就算是天纵奇才了。”
赵烈听到这里,轻轻摇头。
“最让人心服的,不是聪明。”
“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“也知道要走到哪一步。”
这句话,说得很重。
却没有人反驳。
因为他们一路看下来。
萧宁从未有过半点犹疑。
“用兵、治国、驭人。”
庄奎低声数着。
“现在连文采都在这一层。”
“这已经不是偏科了。”
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