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延舟那句和做人是一样的道理,分明意有所指。
梁善如脚步不由放慢下来:“你想说什么?”
裴延舟这时才认真反问她:“你不是一直都有想问的话吗?你想问的是什么?”
她撇撇嘴,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。
早知道他是个能一眼看穿旁人的厉害角色,这些日子相处,他总是小意温柔,她都险些给忘记了。
“我只是觉得,郡王似乎有意避开你。”梁善如低声说,“出城那会儿让你与我同乘,说是怕我没出过远门,路上有所不适应,你看顾我,也好及时告诉他,调整脚程或是怎样都好。我原以为真的只是关切,可是到了驿站安置下来,郡王叫了阿舅到楼上说话,又支开你……”
她抿唇,犹豫了一瞬:“你知道郡王爷在刻意支开你?”
“不光我知道,国公爷也知道。”裴延舟大方承认,“这就是我说的,做人。”
梁善如皱眉:“可官家钦点,郡王爷主理此案,阿舅提调河北道军中要务,余下刑部大理寺诸官员协助,你自然也是要从旁协助的,怎么就把你给撇开了?”
“因为三殿下。”裴延舟挑眉,“事情还未分明,万一真是因为那个呢?总要提防着些。在郡王看来,事情最好就平息在家宅争斗中,再闹大,对谁都不好。所以整个案子,最好我就别插手,否则真查出点儿什么,我是一定不会帮忙瞒着的。”
梁善如这下就真的听不懂了:“那我阿舅呢?”
她板着脸,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儿去了:“我阿舅从来是最公允的人,他支开你,避着你,不打算让你插手案情,以免真有什么他没法子替幕后之人遮掩,难不成他还能避开我阿舅,指望我阿舅替他隐瞒?”
她越说看裴延舟的脸色越是不对劲,她先前的信誓旦旦,忽然就没了底气:“不能吧?”
“在朝为官,总有许多的身不由己,有的事可以刚正公允,有些事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端要看官家到底是什么态度。”他又去牵她的手,安抚着说,“国公爷忠的始终是官家,官家要真相,他自然尽可能查清楚真相,可官家要的若是粉饰太平,一切如常,那国公爷和郡王爷就是站在一起的,压根儿用不着郡王费心思想怎样能让国公爷帮忙遮掩隐瞒。
所谓的真相,私下里说给官家知道,明面儿上是不能闹开的。
而我,当然不一样。”
肯定是不同的。
所有人都觉得他身后站在李弘豫,要是真涉及到党争,都不用完全查明白,有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,凭裴延舟的聪明机敏,还有什么猜不到,想不通的?
就算不闹到官家面前,也一定会告诉贵妃和李弘豫。
崔四娘子毕竟是贵妃在官家面前求来的儿媳,原本崔氏会是李弘豫在朝堂上最大的助力,现下不成了,这个哑巴亏贵妃和李弘豫一定不肯吃。
到那时候就是冤冤相报,你一计,我一环,朝廷就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。
只要裴延舟什么都不知道,那李弘豫就也不会知道。
哪怕有所怀疑,没证据,平白的要把此事按在谁身上呢?
官家的儿子那样多,人人有野心,总不见得为崔四娘子一案,对付所有兄弟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