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逸尘见她听进去了,拿起桌上的笔,撕了张干净的纸,在上面写了几个字。
“金银花、野菊花、苦参、地肤子。”
他把纸条递给高秀兰。
“这几样药材,咱们山上都能挖到。你让孩子家里人,每样抓上一小把,加水煮开,放温了以后,用这个药水给孩子擦洗身子,一天两次。”
“记住,不能用肥皂,洗完轻轻擦干就行。”
高秀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条,认真的点头。
“师父,我记住了!”
“谢谢师父!我这就回去试试!”
“去吧,路上慢点,有问题再过来找我。”周逸尘温和地嘱咐了一句。
看着高秀兰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食堂,周逸尘心里也挺感慨。
这姑娘,是真把学医这事儿放在心上了。
旁边那个外科医生,端着碗凑了过来,冲周逸尘竖了个大拇指。
“周医生,厉害啊。”
“就这么几句话,把个皮肤病讲得明明白白的,我这个搞外科的都听懂了。”
周逸尘笑了笑,没接话,只是低头继续吃那半块已经凉了的玉米饼子。
他心里清楚,教给高秀兰的这些,只是最基础的思路。
但对于一个刚起步的赤脚医生来说,能建立起这种整体的、由内到外的诊疗思维,比学会开十个方子都重要。
这也是一种教学。
把复杂的医学原理,掰开了,揉碎了,用最朴实的话讲出来,让别人能听懂,能学会,能用上。
这本身,就是一种本事。
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。
医疗队的人也都放开了,跟李志勇他们有说有笑的。
气氛正好,食堂的门帘子哗啦一下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。
二队队长吴峰,就是那个之前在晒谷场上喊话的汉子,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。
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,嘴唇都在哆嗦。
“不好了!出事了!”
屋里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,齐刷刷地看向他。
李志勇眉头一皱,站了起来。
“吴峰!嚷嚷啥!天塌下来了?”
“书记!”
吴峰喘着粗气,指着外面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“俺……俺家老三,不知道咋回事,口吐白沫,在地上抽抽!”
“啥?!”
李志勇的脸色也变了。
周逸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,手里的玉米饼子直接扔回了碗里。
“在哪儿?快带我们过去!”
他这一动,整个医疗队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,抓起桌边的医疗箱就往外跑。
一行人跟着吴峰,几乎是小跑着穿过晒谷场,往二队的方向冲。
吴峰家离得不远,就在村子中间。
还没进院子,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声。
冲进屋里,一股刺鼻的农药味扑面而来。
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躺在冰凉的土地上,身体不停地抽搐,嘴里涌出白色的泡沫。
孩子的妈跪在地上,一边哭一边徒劳地想把他抱起来。
“娃!俺的娃啊!你别吓娘啊!”
医疗队里儿科的王医生和那个年轻的外科医生,脸色都白了。
这症状太典型了。
“有机磷中毒!”
周逸尘一个箭步冲上去,蹲下身子。
他掰开孩子的眼皮看了一眼。
瞳孔缩小得像针尖一样。
没错了。